我一直反对用成熟或幼稚之类的词汇来衡量一个人的进步程度,因为这是一种基于大众准则的理性判断,并不能涵盖一种更接近诗意的生存。
我20岁左右的时候,经常因为过于率真浪漫在为人处事上发生事故。所以便用法国著名风景画家柯罗来抵挡别人对自己许多可笑举止的嘲笑。因为那么伟大的柯罗,对社会
常识的无知使父母从不放心他一个人单独出门。他50多岁了外出还必须向母亲请假。
柯罗的幼稚也许是因为他沉醉于对美的探索而忽略了对生活技能的演练,可以相信的是,他在画布上从不会迷路,因为他到达了艺术的殿堂,并因此比那些更成熟的人领略到了更多的人生辉煌。
还有一种人的不成熟,是因为无法学会和适应流行的价值准则。他们是时代的水土不服者,或者说,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公共绿地上的栅栏,孤独的身影骄傲地掠过人群的尖叫和愤怒。
曾读过一个故事:一个欧洲商人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发现一个老者手编的草帽很漂亮,每只售价20比索。商人想倒一些到欧洲去卖,便问老者:如果一次买一万顶,每顶可以便宜多少?老者却答每顶还要增加10比索,因为编一万顶相同的帽子会让他乏味而死。
我真是爱极了这个老人,因为他用近乎天籁的声音,对自以为是的商业法则说了一声不。
能列出的前辈还有许多。他们飞行在芸芸众生的头顶,相似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成为我的精神教父,鼓励我在森林之外长成独特的一棵树———不计后果地爱,绝不含糊地恨。到了30岁还相信光荣与梦想。
有一种人,他取舍生活的主要依据不是得与失,甚至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对与错,人生指南里只有美与丑、泪水或者麻木之类的路标,他们不一定能抵达所谓的成功,但胸腔里永远装满着感动与幸福。
他们和人群最大的不同在于:人们习惯于用大脑指导人生,而他们,更喜欢用心脏生活。(范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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